鄭言琛推開門，那兒木造的長枱，堅挺的樹幹小椅子，不同位置都放大大小小，不同形狀的玻璃瓶擺設。餐板以粉筆用人手的文字刻劃在黑板上，加上樹藤的設計讓這兒倍加美感。
「琛！」一個年紀輕輕的店員熱情上前打招呼，他伸頭看看在鄭言琛的後面，把輕聲接下去：「…..主人。」
男生不懷好意吃吃在笑。是鄭言琛認識的人，更是會喚他做主人的人，程其不自覺盯著這個男生來看。他的笑容可掬，陽光男孩似的，讓人感到他十分清秀又不失活潑的感覺，是一個開朗的男孩。
「他是劉可峰。」鄭言琛向程其介紹，但沒有多說他們什麼的關係。鄭言琛打了個眼色給程其，程其愣一愣，也立即知道要做什麼。
程其輕輕向劉可峰點頭：「我叫程其，是鄭言琛的大學同學。」劉可峰的表情十分豐富，他意興闌珊地看看程其，又看看鄭言琛，再向鄭言琛投一個難以置信的笑容。
「我知道你，你中學時已經和琛是同學，對吧。」劉可峰內心其實是在想，想不到鄭言琛直至現在才會出手，看來他都忍耐過一段的時間，想著，又笑了。相反，程其就一臉錯愕。鄭言琛不讓劉可峰再多話，逕自走到他經常坐的沙發座位，剛好是在靠窗，窗外沒有什麼好看，人也沒多個。
「教教他煮咖啡。」鄭言琛說，劉可峰剛好把雜誌拿到他的面前。
「好，今天要喝什麼咖啡？」
「藍山。」
「遵命主人，小的馬上為你準備。」劉可峰俏皮地向他鞠躬，然後向程其招招手，叫他過來。
他們站在收銀機後面的一張大桌子，所有的煮食和煮咖啡的工具也在這兒，一轉頭就可以看見鄭言琛優雅地看著雜誌，和這兒的氣氛十分配合。
「喂，不要看著你的主人，來幹活。」劉可峰放輕聲，用手肘輕撞一下他。
程其馬上又紅起臉來：「他…..不是我的主人。」說話來得比劉可峰還輕。劉可峰笑著嘆了口氣，被鄭言琛帶得來這兒的人，大多都已經是確定可以手到拿來的小動物，別再妄想可以逃掉。
「聽好了，琛他喜歡讓人奉侍他，所以不能發呆，要經常觀察琛有沒有其他的需要。他每個月也會來這兒幾次，每一次入門後，拿雜誌是你的責任，他坐好後，你就站在旁輕聲問他想喝什麼咖啡。別學我這麼大咧咧，否則你回家一定被他打死。」
「他…..會打人？」
劉可峰一臉驚嘆，再暗嘆鄭言琛的厲害，想不到找到一個一曉不通的小奴回來。
劉可峰收起自己的驚訝，淡言：「你會享受的。」程其心裡抺了一把汗。的確在論壇看過無數次關於鞭打的故事或者是用家感想，但他沒有想像過，有一天真真切切地打在自己身上，說實話，他是有點怕。
「喂，你看好，煮不好你馬上回去就會揍打。」劉可峰嚇嚇他，程其倒真的有點相信，他馬上專心去學如何煮咖啡。
咖啡豆在沸騰，他們都在等著。劉可峰哼著歌，在弄三文治。
「這是...」
「待會兒有個麻煩人來拿午餐。」劉可峰朝向他笑言。劉可峰在程其眼中就似一個天真未成年的小男生，很難想像他就是這間店的主人。看著他弄三文治，每一件事都親力親為，由一個人打理好不容易，這種毅力，他說是從琛那兒學會的。他和鄭言琛肯定是有過主奴關係，但他這種年紀，好像又不太可能.....
「你其實幾歲？」
「嘿嘿.....」劉可峰眼睛也笑起來：「你想知道我和琛是如何認識對吧？」
程其不好意思把臉轉到另一面。
「我是芯苗的前男友。」他說。
鄭芯苗是鄭言琛的妹妹。程其摸不著頭腦，他是鄭言琛妹妹的前男友，卻又會喚鄭言琛做主人…...程其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太光怪陸離。劉可峰看著程其難以置信，又不知道說什麼的樣子，光是在震驚吞吞吐吐，感覺很趣。程其一進門，就高傲冷淡不屑地盯著他，還以為得罪他什麼，但和他談下來，卻發現他那張臭臉是天生的，真實的他是擁有很多奇怪的表情，怪不得琛七年來也離不開他。
「我是個GAY，我為了接近琛才做她妹妹的男朋友。」劉可峰說。程其想不到他會是如何惡劣的人。劉可峰說，之後鄭言琛拒絕了他，更向劉可峰說自己是個虐待狂，想嚇走劉可峰，卻半推半就一起調教過幾次。
「結果呢？」
「會有什麼結果？只是痛死我。」劉可峰吃吃在笑：「不過那時候的琛是最溫柔，好像可以佔有他全部的憐愛。」劉可峰說著眼神間有著閃爍的光茫，但很快變成失落的嘆息。
「你…...現在仍然喜歡鄭言琛？」程其問。
劉可峰微笑，把咖啡都倒在杯上：「琛超不喜歡泡沫咖啡，你要記得。」劉可峰不想回答，程其也不想追問。他不回答就已經是個最好的答案：他是喜歡鄭言琛。好像知道劉可峰一直在單戀後，程其也變得鬱悶。
劉可峰推了程其出去，要他拿咖啡給鄭言琛。咖啡杯子被斟得滿滿，他拿著碟子要好小心。
「咖啡…...」程其彎下腰，小心翼翼把咖啡杯放下，杯底桌面發出清脆的一聲。
鄭言琛皺起眉頭：「下次你蹲下來放。放下時，杯子不要敲出聲。」被責備了的程其不高興低下頭來，鄭言琛伸頭看一眼劉可峰，劉可峰吐舌。劉可峰是刻意沒告訴他。
「坐。」
「哦......」程其坐在鄭言琛對面。他低頭卻有不服的樣子，好像剛才的事鄭言琛罵得他不對。這傢伙沒有氣量，更不知道這邊世界的規則，他單純享受被征服的屈服感，卻又會要求別人講道理。他覺得無理就不服，主人的話並不是一切。對於鄭言琛來這，這傢伙的人很麻煩，卻又覺得有另一種的魅力，起碼他們不會甘心作賤自己，而且他都期待，把他調教成「主人就是一切」的模樣。
他們正要談事情，咖啡廳的大門響起清脆的門鈴。
「歡迎…...誒，原來是你。」劉可峰原本溫文的聲調馬上一百八十度轉變。進門的是一個穿上蘿莉塔黑色短裙的女生，幸好不是穿得太誇張，否則劉可峰不會讓他進來。
「三文治。」劉可峰拿著三文治的手伸出來，但她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三文治身上，倒走到鄭言琛身邊。
「鄭言琛、鄭言琛。」她像一個小女孩喚著他：「幹嘛不介紹一下？」女生上下打量程其，程其也仔細看她。晢白的肌膚，尚好的臉容，但身材是沒有，看起來和他們差不多大。
「你幹嘛穿成這樣子？」鄭言琛問，他也不喜歡這種衣服，太花招。
「工作啊，晚上去旺角做塔羅。」她是旺角其中一間咖啡廳的塔羅師，她說穿上這種衣服，生意好像好點。在廚房那兒劉可峰不屑一聲：「又去妖言惑眾。」
「我不去妖言惑眾，難道你養我？」她說又招招手，叫劉可峰拿三文治過來。她接著說：「…...還是鄭言琛你養我？」這句說話明顯不是說給鄭言琛聽，是說給程其聽。無論程其裝得多麼自然，她也能看見程其輕抖一下，她笑了。
「你好，我是塔羅師的名字是叫艾洛兒，真名陳宛兒。」陳宛兒和善地微笑。她挑起眉頭：「你…...應該有看過《跪在你站在的地方》吧......嘻嘻。」
意料之內，程其睜大了眼睛。《跪在你站在的地方》是一部SM小說，在網絡蠻出名的，而且聽聞這本書的作者就在自己常逛的論壇出身。
「是我啦、是我啦。」
「你是…...那本的作者？」程其錯愕看著他，因為他覺得會寫那種文字的人，會是接近雲端，不會是平凡人，很難想像她正穿著蘿莉塔服裝坐在自己的面前......還是在旺角拼命打工為生的人。
「喂…...你這個奴怎麼搞，他明顯是對我失望了。」陳宛兒不滿地說。說到是他的奴，程其又變得敏感，他抬頭想向陳宛兒解釋，卻看見被鄭言琛盯著，不好意思壓低頭。
「沒禮貌。」鄭言琛輕說，又惹他不高興了。陳宛兒對鄭言琛突然切換到主人態度表示不理解，她偷偷盯梢劉可峰，劉可峰卻以口語跟她說，都是你的錯。陳宛兒看見程希可憐低著頭，也感到有點內疚。但鄭言琛這樣開口，就表示不能再以朋友身份跟他戲玩，無奈的她，只好坐在另一邊偷偷觀察他們。
「劉峰，給我檸茶，謝謝。」陳宛兒在桌上按自己的手機。
另一邊廂，鄭言琛淡言問：「你想喝什麼？」
「我......凍巧克力就可以了。」程其還沒有離開他的失落中。
「峰，給他熱巧克力。」
程其馬上抬頭，他不喜歡喝熱飲：「可是…...」
鄭言琛盯著他，再轉眼看看在廚房的劉可峰。
「一杯凍，一杯熱，拿給我。」
「明白。」
程其不知道鄭言琛想做什麼，不過他都點了凍巧克力就算啦，他不再糾纏，只怕他又生氣。程其輕輕抬頭看，他都明白，鄭言琛很難不生氣，程其悄悄嘆了口氣，這個男人很難伺候。
「我不喜歡我的奴喝凍飲。」鄭言琛向程其說。第一次聽見鄭言琛說「奴」這個字，程其的心不禁發癢，但他說話的語氣認真讓人高興不來。
劉可峰就拿了一杯凍巧克力，一杯熱巧克力，輕聲放在他們的面前：「請慢用。」鄭言琛沒有拿的意思，程其自然也不敢拿。
「你可以喝你的凍巧克力，這樣子我們仍是同學朋友，我也無權管你。」語畢，他靠向後坐在沙發上，等待他的選擇。程其馬上明白他的意思，在這兒是一個分水嶺，要不成為奴，否則把由課室起的一切全都忘掉，重新開始他們認識卻不熟悉的朋友關係。凍巧克力和熱巧克力就由他去選擇。
程其必需想得很清楚，因為一旦喝了熱巧克力，他也不能回頭。眼前的雖然不是陌生人，是自己認識的鄭言琛，但他始於不熟悉他，他也許會傷害自己，就如劉可峰說，他會打人。看著鄭言琛的眼神，很隨意的，沒有擔心，也沒有焦急，只是冷眼看看你會怎麼辦。這一刻，程其忘了剛認識他的樣子，恍惚現在才剛剛認識這個男人。
這是一場冒險，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的賭博。
【待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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